买肉
文/安徽 淮上老骥
计划经济年代,买什么东西都得凭票,而且要排队,甚至要托熟人、走关系。在今天的年轻人看来,似乎难以理解,是很可笑的事情。但,这是真的!
当时农村学校大部分教师都是民办教师,农忙时节是要参加生产队收种庄稼的;很多高年级的农家孩子也都早早学会了干农活儿,所以,赶上午秋二季收获庄稼的时候,学校都会放农忙假,十天半月不等。
六十年代中期,我已经是一个中学生,周末和假期都会到生产队里干农活挣工分,以减轻家里的负担。
每年收麦子的季节,基本都靠近两个节日:“六一”儿童节和端午节。大人们挥舞着镰刀在前面割麦子,我们这些半大孩子就在后面跟着收拢、运送那些放倒的麦秸秆。这天,端午节到了,队长把我和队里的另一个干部叫到跟前:“你们俩放下手里活吧,去县城食品公司买肉去。要为队里食堂买一份,再看看哪些社员需要带,认真记一下,别搞错了!”记得那时是很少人家有条件买肉吃的。
和我同行的人比我大十来岁,人长得很魁梧,是个副队长。之所以带上我,大概觉得我比较灵活、还认识字儿。我俩带上大家凑来的钱,步行一个多小时,过了两道河,进了县城。来到城中心唯一的一家猪肉销售点,我们惊呆了:队伍排了好几十米长!没法子,我们只好耐着性子,冒着骄阳,在队伍后面排了队。那挥刀斩肉的是一个又高又胖的中年妇女,据说她是这个县城里有名的泼妇型屠妇,力气大,说话横,杀猪狠。只见她挥汗如雨,吐沫星子迸老远,对着柜台内外的人大呼小叫。旁边一个负责称肉的人似乎有些忙不过来,在那个女屠妇的呵斥声中,有些手忙脚乱。日头逐渐移向头顶,可买肉的队伍总不见短。排在后面的人心急火燎地紧盯着柜台口,发现时不时地有女屠妇的熟人靠近柜台打招呼,女屠妇一一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后,才有功夫为那些排队的人割肉。外面的人尽管着急甚至生气,但没有人敢提出来,否则,那女屠妇会马上报复你,让你无限期地在那儿等,或者给你割的全是带毛的、带骨头的,或者下膗肉。
快到中午了,眼见柜台里挂在铁钩子上的几扇猪肉所剩无几了,外面排队的人骚动起来,紧跟着就阵形大乱。这时候身高马大、体格健壮的人自然就占了上风。我们的副队长把身体左右扭动,有力的双肘不停地拨动,没多大会儿他就接近了柜台。我尽管没有他那样孔武有力,可我身子灵巧,紧跟在他的身后,也顺利地挨近了柜台。副队长的身高臂长显示出了优势,先把从大队会计那里领来的“副食品卷”递上去,再把我俩的钱交给收银员,终于,买到了五六份肋条肉。我俩连搂带抱,把那些猪肉从人缝中“拽”了出来,找个地方稍作喘息。这时我们才有空互相看了一下对方,都忍不住笑了。原来因为天气炎热,人员拥挤,出汗太多,我俩上身的衣服都被撕扯得“豁牙漏齿”,我的“伤势”较轻,仅是几处开线,而他的上衣从领口到肩部、到褂襟几乎没一处是完整的了,就是没破损的地方,也是脏兮兮地皱皱巴巴,完全没有正型了。
想想总不能就这副德行回到生产队里去吧?最后,我俩汇聚了口袋里所有的钱,到附近的百货大楼服装专柜,分别为自己买了一件短袖上衣。等我们回到生产队的食堂,已经是下午三、四点钟了。
那时候,猪肉是七毛三分钱一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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