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捞”猪
文/ 安徽 胡焕亮
一看这题目,熟悉我的人可能会笑了:你老胡真能耐,前不久写了《捞牛》,现在又写《“捞”猪》,莫不是在吹牛吧?
嗨嗨,你还别不信,这事就让俺赶上了。
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热,刚吃过午饭,小山脚下的庄子里,没几个人在外面走动。午后的大榆树上,知了亮开歌喉,尽情演唱它的成名曲“知了——知了......”。我家的大花狗,趴在走廊下的水泥地上,舌头伸出老长,哈吃哈赤地在喘着粗气。
当时家里唯一的一台吊扇,悬挂在父母的卧室。我打着赤膊,摇着芭蕉扇,躲在自己的书房兼卧室里,心无旁骛地沉浸在高尔基的《我的大学》里。
突然,我的后窗传来“砰砰”几声急促而沉重响声,紧跟着就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:“大哥,大哥,你在家吗?”
我一听,知道是后院的“小铁脚”。他与我同宗,论辈分是小我十几岁的弟弟,当时他也就十来岁吧。平时特淘气,上山、下塘、爬树掏鸟窝,样样来得,就是不喜欢上学。他人长得精瘦,光着一双脚来来去去(不愿意穿鞋子),硬是把脚底板磨出了厚厚的老茧,满布野蒺藜的荒地,照走不误!因此得下“小铁脚”这样一个美名。
此刻,他急急慌慌地来找我,不知出了什么事。我走近后窗,看到他满头大汗,涨红着脸,结结巴巴地对我说:“大哥,我妈让你赶快到我家去一趟!”
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我家的猪掉进白芋窖里了!”——我们那地方管红薯叫做白芋。
他的爸爸是矿上工人,此刻不在家,她妈妈我喊婶子,平时谁家有事都会互相知会照应的,是个热心人。
听了这话,我也顾不上穿上衣,趿拉着拖鞋就跟小铁脚跑出去了。
还没进他家的院子,远远地就见一大群人围着白芋窖子,指指点点,七嘴八舌在议论着。小铁脚的妈妈满脸紧张,看到我来了,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急切地说:“大侄子,你平时念的书多,一定会有办法的!”
“让我看看再说吧。”
我走近白芋窖,围观的人很快闪出一条缝来。我弯下身去,仔细一看,那是一口我们这地方常见的白芋窖——口小,仅容得下一个大人进出,下面很大,有一人多深,据说能装得下一千多斤红薯。一头白色的大肥猪,不停地哼哼着,绝望地瞪着一对小眼睛,流着口水,努力地抬头张望着。它肥胖的身躯,几乎臃满了窖底的空间,人绝对是没有下脚的空的。再说,人下去了,肯定会有危险,那家伙不通人性,没准会亮出獠牙,亲吻你一下,人的小腿能禁得住么?挺厚的碗渣子它都能嘎子嘎子地嚼碎......!
据它的主人介绍,这头猪将近二百斤,自己晃悠到白芋窖旁捡食散落的白芋,没想到窖口没盖,它一失足就掉下去了。家里人急得团团转,惊动了街坊四邻,就是没人能救出它来!
看清了情势,我略加思索,立即吩咐他们:快去拿根粗绳子来,同时拿根带杈的长木棍来。
没多大功夫,两样东西都拿来了。我接过绳子,先打下一个大大的活结绳套,再用木棍有杈的那头挑着绳套,慢慢把绳套放进白芋窖,再慢慢靠近大肥猪的后脚,把绳套套住猪的后脚腕子,用木棍按住绳结,左手轻轻拉动绳子,让绳套逐渐缩紧,最后把绳结拉紧,抽出木棍,大喊一声:“都闪开!”我双腿叉开,分立于窖口两边,凝神聚气,双膀一发力,渐渐把大肥猪的后半身提离窖底,再把整个猪提起来,一把一把像在井里打水那样,把猪提了上来。没想到平时苦练杠铃、石锁的积累,竟在此刻派上了用场。
那肥猪的两只后腿刚刚露出窖口,大家哄拥而上,一下子就把它给拽了出来。它躺在地上,哼哼了几声,用鼻子嗅嗅面前的地,居然爬起来,若无其事地走了。
看到这里,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,拍拍手,陆续散去。临走,没忘了把窖口盖得严严实实,以防万一。
我婶子感激地看着我说:“等你叔回来,我让他打酒请你!”我笑着摆了摆手:“看你说的,谁跟谁啊?”
说到这里,你信不信由你。反正我信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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